愛戀總在失眠中蔓延

　

我把球快速的運過了半場，這時爵士的史塔克頓及馬龍上來進行包夾，我向左做了一個虛晃的假動作後，隨即向右邊的底線切入。籃下無人，我做出了招牌的吐舌動作把球狠狠的扣進了籃框。聯合中心球場兩萬五千名觀眾頓時歡聲雷動，齊聲的喊叫著我的名字。不過此時卻突然來了場地震，而且越搖越大……「老公~~」
我從芝加哥的聯合中心球場回到了這僅有十坪大的臥室中。

而製造剛才地震的元兇，正是躺在我身後，現用手搖著我的老婆。
「嗯？」我閉著眼睛答了她一聲。
「你睡著啦？」
「嗯……」
「你有做夢嗎？」
「嗯……」別吵我，我要回到夢中接受球迷熱情的歡呼……
「你夢到什麼ㄚ？」
我瞇著眼睛回頭看她，發現老婆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。 「妳怎麼三更半夜的還沒睡ㄚ？」我打了個大呵欠。
「……人家睡不著嘛……」老婆嘟起了小嘴。
「ㄚ？那……妳就數數羊……或者起來沖杯牛奶來喝之類的……等一下就會想睡覺了啦……」天ㄚ！竟然為了這樣就把我搖醒……
「人家試過啦！可是沒用嘛……」老婆一副無辜的樣子。
「ㄟ……要不然，妳可以起來做點運動……或者去書房拿 本原文書來看嘛……我以前只要打開原文書，就會想要睡 覺了……我好睏……我先睡了……」我閉上眼睛，把頭轉了回去。
「可是……那好無聊ㄋㄟ~~」又用手搖著我。
「那……妳想要怎麼樣嘛？」我又把頭轉了回來。
「嗯……我們來聊聊天好了~~」

「聊天？」 我抬起頭看了看床頭的鬧鐘。 「在……凌晨的三點半？」我以為我聽錯了。
「嗯~~就聊我們以前談戀愛的時候好了……」 她坐起身來，打開了床頭燈。顯然是沒聽見我的疑問。
「我說老婆ㄚ……明天跟後天是週休二日，我們大可以選個咖啡店 ，坐下來好好的聊一個下午……何必選在這種鳥不生蛋的時間呢？」不行，我的眼皮已經快掛了……
「你說……我們當初是怎麼認識的呢？」老婆顧左右而言他。
「……妳就饒了我吧……」
「哎呦~~快說嘛~~一下下就好了啦~~」老婆撒嬌的說。
不得已，我也只好坐起身，背靠在床頭櫃。

老婆輕輕的將頭倚靠在了我的懷中： 「你還記得我們當初是怎麼認識的嗎？」

我搔了搔頭： 「記得ㄚ……那個時候我去妳打工那兒找妳，然後就認識啦……」
「哎呦~~說清楚一點嘛~~」

看來，只想隨便的敷衍一番 恐怕是行不通了！

「嗯……那個時候ㄚ……」 那個時候我才剛進公司。 雖然才剛進公司就和大家領了同多的薪水，不過菜鳥的輩份 總是比其他人矮了一截。因此除了平時的辦公外，我有時也 得兼做些打雜的工作。很不湊巧，那時公司裡唯一的影印機送修了。 在那段時間裡，若要想影印份資料，便得跑到隔壁的店家或者 便利商店中，相當的不方便。至於跑腿的工作，自然是得由剛進 公司的我來負責執行。所以對於其他同事而言，他們只要靠嘴巴 就能夠影印了。

某天的早上公司要開會，開會用的資料便交由我負責去影印。 我走到樓下後，發現隔壁的店家今天竟然暫停營業。 罵了聲 shit，我趕緊跑步轉往離公司大約三百公尺的 Seven-eleven。 我得快一點，因為僅剩十五分鐘就要開會了。 剛進Seven-eleven，我便察覺事情不妙。 我發現店員和兩名工人正站在影印機旁，而那台影印機已經被拆的四 分五裂了。我聽到了店員和那兩名工人的交談：

「這個要多久才會好ㄚ？」
「這裡面有一個零件壞了，換一下就好了，大概只要再半個 小時左右……」

怎麼搞的！全世界的影印機都選在的今天和我作對！ 罵了兩聲 shit後，我趕緊衝出 Seven-eleven，奔往下一個能影印的店家。 大約又跑了五十公尺左右，我到了這附近最後能影印的店。進了門，我看見一位綁著馬尾的女孩子正蹲在影印機旁，用 手敲打著那台影印機：「奇怪……怎麼會出不出來ㄌㄟ？」
我搖了搖頭，心想：不會倒霉到連這台影印機也壞了吧……
「小姐……」
「ㄚ？」
她抬頭起來看我，露出了甜甜的笑容：「你好~~請問你是要影印嗎？」 很清脆的聲音，像孩童般的腔調。

我點了點頭。
「唉呀~~很抱歉ㄛ……這台影印機，剛剛好像被我玩壞了……現在紙張都出不出來了……」她嘟起了小嘴。
「是嗎？我看看……ㄛ~~紙張卡住了嘛~~」怎麼會連這也不知道？
她眨了眨眼睛看著我：「那……該怎麼辦ㄚ？」
以我常用影印機的經驗，我將影印機的蓋子打開，抽出卡住的紙張 ，再將蓋板蓋上，影印機頓時恢復了正常。
「就這麼簡單嘍！」我微微一笑。
「哇……你好厲害ㄛ~~」
「……妳是工讀生，對吧？」
「唉呀~~被你發現了……我是今天第一天打工的工讀生啦……招待不周，還請客人你多多包涵~~」說完，她對著我鞠了一躬。
「哈哈~~」我笑了出來……還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。
「你不是要影印嗎？」她提醒我。
糟了！現在可不是在這裡聊天抬槓的時候，離開會的時間只剩五分鐘了。 我趕緊的將我要的資料印好，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飛奔了回去。 終於在最後的三十秒，及時的將資料交到了董事長的手中， 免除了被臭罵一頓的命運。

「呵~~還好當時有我ㄛ……要不然你就要被你們老闆 罵得狗血淋頭了~~」老婆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胸膛。
我笑了笑：「唉呀~~這應該是由我來說才對吧！要不是有我ㄚ ……搞不好妳第一天打工就要被炒魷魚了~~」

從那天起，我便都到那家店裡影印。 不但如此，要是公司有同事需要影印的，我還自告奮勇的前去。 雖然每次我只能在那兒停留個三五分鐘……不過與她短暫的聊天中， 我卻已能夠得到很大的樂趣。漸漸的，我心裡對她產生了很大的好感。 不過好景不常，因為公司裡的影印機修好了。 如在一個月以前修好，全公司可能會屬我最高興，因為終於 可以不用再為了影印而這樣的來回的奔波……但是現在， 我卻是恨不得它再壞一次。由於影印機修理好了，使我能去那間店影印的藉口也少了……不過我到那兒影印的次數卻是一點也沒減少。 因為我現在都利用上下班的空檔，拿些不重要的表格或資料 到哪兒影印……為的，無非只是希望能見她一面，跟她講講話。 有時要是臨時找不到可以影印的資料，我便拿身分證來代替。我也曾有過一個禮拜，光是身分證影印本就印了十二次之多……也因為這樣，我才有了和她相當程度的熟識。

　

「厚~~原來你那時候就處心積慮的想把我騙到手了~~」 她又輕輕的拍了我的胸膛一下。
我微笑不答……因為事實上，的確是如同她所講的那樣。

　

有了相當程度的熟識後，我便開始設法約她。 那天按例，我跑到了她的店中影印，影印的同時我問她：
「呃……那個……禮拜天……我……有兩張的電影票……不知道妳……有沒有空？」

我看電視或電影裡的男主角， 一開始想約女主角的時候總是需要電影票，據說這樣成 功的機率比較大……有樣學樣，所以我也給她來這麼一招。
「ㄟ……可是……我禮拜天已經和朋友約好了耶~~對不起ㄛ……」
根據我的經驗，當女孩子找不到合理的藉口來拒絕男孩子邀請時 ，她們通常會用“跟朋友約好了”來做推托。沒想到第一次約她 ，她便拒絕了我。好在我的臉皮甚厚，並沒因為她一次的拒絕而心灰意冷。 一直到我第三次約她，她才點頭答應了我的約會。

「ㄟ~~老婆ㄚ……那個時候，妳怎麼會忍心拒絕你溫文 儒雅的老公呢？」我低頭問她。
「呵~~你少臭美了……要不是看在你對我還不錯ㄚ……我才懶得理你呢~~」

「那個時候，妳是真的和朋友約好了吧？」 我心裡還是希望那不是為了推托的藉口……至少那段時間裡， 我是這麼的安慰自己……

「嘿嘿~~才沒有呢！我只是想試試看你有沒有三 顧茅廬的耐心而已……要是沒耐心ㄚ~~我也同樣不會理你ㄌㄟ~~」
幸虧她只是想試試我有沒有三顧茅廬的耐心……萬一她要是想試我有沒忍受十次失敗的毅力的話呀……搞不好今天躺在 我懷裡的女人會是別人，而不是她了。

後來經過幾番的追求後，我們成為所謂的男女朋友。 之後的兩年，有她在我的身旁讓原本呆板枯燥的生活增色了許多。 我們也曾吵過幾次架，也曾經差點就分手；她老是怪我放假有空沒有多陪 陪她、將我愛妳三個字掛在嘴邊的次數太少、沒有像別人的男朋友那樣溫 柔體貼。每當她生氣的時候，我只能盡量裝出一付無辜、認錯的表情來迎 合她。畢竟她是用水做成的女孩子，有時一陣臭罵的抒發後，過幾天心情 就會好了點。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的缺失，因為我只想當個普通人而不是聖 人或偉人，她也知道……但是她都忍受下來了，陪著我走過了兩年的歲月。 這證明了她也是個很有耐心的女孩子，也正是我想要的。

　

1993年的12月31日，那天，我跟朋友借了他位在海岸的別墅。 那棟別墅建築在一座山崖之上，而山崖旁有一長十幾尺的樓 梯可通往下面的沙灘。我和朋友合力做了一番布置。我們在沙灘上照著我所預定的一起的時間裡，妳也願意相信我……我想在這個世上，我已不需要再奢求有第二個女孩子肯願意這樣對我……也許今後，我並沒有辦法可以給妳揮金如土般的物質生活……但我能保證，從今以後……妳也會是我唯一能夠不為任何事而包容妳……願意不顧一切來相信妳的人……

我舉起了手中的手電筒晃了一下。這一次，沙灘上的火把點燃了。 黑暗中，出現了一排“Marry me”的字樣。 我拿出口袋中的戒指跪了下來，此時手上的卡西歐電子錶也響了起來：
「我在1994年的第一秒求妳……嫁給我，好嗎？」
她雙手摀住了嘴巴，臉龐滑落了兩行的淚滴……然後過來抱住了我， 哭了起來。

我抱著她，輕輕的在她的耳邊又問了一次：「嫁給我，好嗎？」

　

當我說到這兒時，低頭看了躺在懷裡的老婆一眼。
「……老婆？」
「……」
「咦？」不知道什麼時候，她已經躺在我的懷裡睡著了。 我看著她熟睡的臉龐微微一笑。
是的，從那天算起到現在已經五年了。我並沒有黃牛……我仍然願意包容妳，願意信任妳……因為我曾答應過妳。如果一百年後我們仍存活在世上……我仍然希望當妳睡不著的時候，依然願意搖醒妳身旁的老公， 說說我們當年認識的經過，而這也是妳一無是處的老公，唯一能夠幫 妳做好的一件事。
雖然怕吵醒她，不過我仍然在她的臉頰親了一下， 就如同我當年親她一般……然後熄了床頭燈，準備回到我剛才的夢境裡。沒想到躺了半個多小時，我依然無法睡著。
「……老婆~~」
我用手搖了她一下。 因為這次……輪到我睡不著啦~~